临渊烤鱼邀旧友

阴阳师晴博only

理论上的原著/电影向

泠子太太的点梗，又被我写偏了的产物。

 @泠子 ，希望满意_(:зゝ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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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续命》

传说，猫有九条命。

每九年长出一条尾巴。多至九尾时，猫可化成人形，真正拥有九条命，被称为九命猫妖。

传说，九命猫妖可给人续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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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年的夏天。

夜，月隐云间，星辰黯淡。

昏暗的夜色下，蛰伏于黑暗之中的生物蠢蠢而动，追赶着一只通体黝黑的幼猫。

那幼猫金眸黑瞳，身形瘦小，约莫七、八月大，仅有一条猫尾。其黑色的皮毛上布满伤口，原本柔顺光滑的猫毛被粘稠对的血浸湿，黏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。

疼，非常疼。

没有喊叫的力气，幼猫只顾得上拼命逃窜。

它跌跌撞撞冲上了土御门小路附近的一条戾桥。

那桥下有镇守平安京的稀世大阴阳师放养的式神。

追逐幼猫的阴影们在一条戾桥的桥头前徘徊、扭动、嚎叫，却不敢踏上桥身半分，良久后，不甘散去。

不再有迫在眉睫的生死之忧，幼猫顿时四肢瘫软，脱力地趴在桥上。先前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恐惧在安全之时爆发，它阖上鲜血沾染的眼眸，无力地发出微弱的叫声。

幼猫的叫声似婴儿啼哭惹人怜爱，但声量极小，小到直接被风掩盖，小到桥下耳力过人的式神也无法捕捉。

但那只幼猫确实在桥上。

桥下的式神向已睡下的主人通报。

片刻后，式神的主人——安倍晴明，在就寝的里衣外仅披着一件白色狩衣，便匆匆而至。

嗅到衣物上熏有的香气，幼猫突然安静下来，颤颤巍巍地支起疲软的四肢。左前爪刚刚勉强朝前挪动一丁点，幼猫便被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。

那双孤身对峙百鬼妖魔时仍可有条不紊掐诀画符的手，如今却在微微发颤。

颤动的手指似乎戳到了幼猫的伤口，幼猫歪过头，在晴明食指指腹上咬了一口，随后又伸出粉色的舌头轻轻舔舐。

被咬后，捧着幼猫的双手顿时平稳下来。

一声长长的叹息由朱唇中流出。

叹息声还未消散，人与猫已消失在桥上。

自此，土御门的安倍宅邸里多了一位年幼的式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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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天后。

正午，阳光正好。

安倍宅邸的式神一般被驱使，去照料主人的日常起居。

最近，这情况似乎发生了改变。

身为主人的晴明竟亲身照料起式神的日常起居，细致入微，令一旁侍候晴明的蜜虫不禁感慨。

享有此等特殊待遇的式神仅有一名，正是之前那只不满一岁的黑色幼猫。

它如今伤势已好，趴在晴明盘膝而坐的腿上，伸出粉嫩的舌卷舔晴明右手手指上蘸着的米汤。

晴明独自坐在回廊下，面前仅摆放着一瓶酒壶，一盏酒碟，以及一碗温热的米汤。

熬米汤的人是蜜虫，而喂幼猫的人却是晴明。

待手指上的米汤被舔舐干净，晴明又会伸手再去蘸些，然后乐此不疲地一点一点喂给幼猫。手指被猫舌上的倒刺挠的痒了，便会轻笑，用左手端起酒碟，靠近含笑的唇边，小小地抿一口酒。

几滴酒液自倾斜的酒碟中洒落，在白色狩衣上晕开，散发阵阵醇香。

幼猫在酒渍边嗅了嗅，似乎是喜欢酒的气味，抬起头直接冲着饮酒自乐的晴明喵喵叫。等了一会儿，只得到落在脊背上的几下轻拍。所要无果的幼猫颇为不满，它轻巧一跳，跳向酒碟的方向。

幼猫腾空之时被稳稳抓住，抓住它的人将它按回了腿上。

“猫可喝不得这个。”

晴明说话带着颤音，似乎在强忍笑意。

幼猫通人性，于是更加不满了。

也许是因为有恃无恐，幼猫亮出不算锋利的尖爪与尖牙，对着晴明的衣摆一顿抓挠撕咬。

抵得过寻常人家一年开支的价值不菲的狩衣被抓咬出丝，再不能穿出门去。

这已是被幼猫祸害的第七件了。

晴明也不恼，仅是轻笑着低头，看它玩闹。

可见这只幼猫的确深得宠爱。

“咬够了，就松口吧。”虽说不在乎狩衣，晴明还是出声劝阻幼猫的行为，“你还在……”

任性的幼猫当然不肯听话，但它突然身体一僵，停下了撕咬的动作。

“你还在换牙期。”

叹口气，慢悠悠地说着，晴明无奈地抱起幼猫，掰开它的嘴。

果然，左上方那颗犬牙不见了，被突然暴露在外的牙龈流出少许血液。

这回幼猫老实了，唯一的一条猫尾都无精打采地自然垂落。

晴明在幼猫的眉间轻点。

凭借阴阳师的术法，幼猫幻化为一名身着黑色直衣的童子，七、八岁的模样，面庞稚气白皙，略带婴儿肥。猫耳与猫尾都被隐藏起来。

童子用泛起水汽的金眼眸可怜巴巴地望着晴明。

“不次药，苦。”童子声音稚嫩好听，但牙齿缺了几颗，咬字不太准。

“之前闹得欢腾，现在倒是知道怕了？”

晴明将企图逃走的童子按在自己怀中，不顾他挣扎，直接掰开他紧闭的嘴，由蜜虫手中接过药膏后抹在流血的牙龈上。

一套动作行云流水，眨眼间便已完成。

之后，童子跪坐在晴明对侧的软垫上，捂住腮帮，赌气背对着自己的主人。

“不再把药抠出来，晚饭就喝鲜鱼汤。”

晴明话音刚落，童子立刻将沾着口水的手指在直衣上蹭干净，之后转过身，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晴明。

“次鱼！”

“不行。”

“次鱼！次鱼！”

“你这么大的猫崽儿不能吃肉。”晴明板着脸，用扇敲击掌心。

童子知道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，也就不再纠缠，免得到时连汤都喝不到。眼珠转了转，想到自从十几天前自己偷咬烤香鱼不成反而崩掉一颗牙后，宅子里便干脆不再准备任何肉类的吃食了。如此，晚上的鱼在哪？

童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。

晴明直截了当地回答：“香鱼，到了。”

话音刚落。

“晴明，我来了！”木门之外传来响起满含笑意的呼喊声。

有那么一点点身为式神的自觉，童子欢快地起身下了回廊，飞快跑向门口，去迎接肥美的香鱼。

童子还未跑到门口，那木门便被门外的人推开。

门外人身着深紫色的便服，拎着一个半满的木桶，刚刚迈过门槛，就与迎接他的童子视线相对。瞧着这位童子的长相顿觉熟悉，似乎与自己极为神似，博雅不禁皱起眉头，对着庭院深处的晴明小声抱怨。

“晴明，又在玩什么花样？”

与博雅的反应不同，童子虽然也觉得二人容貌有些相似，但更多的注意却放在木桶中的香鱼上，伸出白嫩的双手就要接过对他来说略显沉重的木桶。

博雅哪里会如此欺负一个孩童，举高木桶躲开童子后，自己继续提着往庭院里面走去。

回廊下，晴明正少有地端坐着，淡笑吩咐蜜虫再去准备一盏酒碟。

将木桶放在回廊下，博雅坐到晴明对侧唯一的软垫上，端起后备上的酒碟，喝口酒解渴。斜眼便瞧见，那童子正趴在木桶上，两眼放光地盯着水中游动的香鱼。

因心情过于激动，原本隐藏起来的毛茸茸的耳朵与尾巴都显出了形，正愉快地晃动着。

由此，博雅才知道，这名童子原来是只黑猫。

瞧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在眼前不断晃动，博雅不知怎的就伸出手去抓。

猫的尾巴可抓不得。

童子惊讶地叫了一声，现了原型，炸起了身上的毛，立刻窜入晴明的怀中。

晴明顺势抱住它，手下轻轻抚摸它的脊背，进行安抚。

“唔，抱歉。”博雅立刻道歉，面上写满了愧疚与无措。

“无事。”晴明不咸不淡地回应。

“晴明，你不会真生气了吧？”博雅疑惑地看了晴明一眼，猜测道，“因为我这半个多月都没来？”

“没有。”还是那种不以为然的口吻。

见晴明这种反应，博雅不自在地扭动几下，在脸前双手合十，哀求道：“我这不是带着肥美的香鱼来赔罪了嘛，晴明，大人有大量，就原谅我吧！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看在香鱼的份上，晴明终于笑着说了一声好。

此时，蜜虫拎走了木桶。

幼猫想追着过去，无奈被沉稳有力的手按住。

之后，二人轻松自在地饮酒，猫就望着酒碟喝米汤。

待一瓶酒都喝光后，博雅眼巴巴又等了半天，也没见有半条烤鱼被端上来。

“晴明……”博雅委屈地唤了一声。

“奈子姬君最近身体可好？”晴明突然岔开话题。

博雅顿时愣住，片刻后，畏缩地低下头。

“这个，晴明都知道了啊。”

奈子姬君，佐藤大人的小女儿，容貌端庄美丽，为人温婉柔和。

佐藤奈子被三位殿上人源博雅热烈追求的传言，正在平安京的贵族阶层内流传。

这并非空穴来风。

大约半个月前，佐藤奈子重病，爱猫夜一过世。奈子卧病在床后，一片形状似猫的黑影在夜深时总会纠缠着奈子，而奈子不断叨念夜一的名字。小女儿的病久不见好，反而越发严重，佐藤大人无奈委托源博雅出面请来了安倍晴明。

这样，那二人初次相识，之后更是日日往来。

好事的贵族们纷纷议论，博雅大人对晴明大人见异思迁。毕竟，在这之前，可有人无意之中亲眼目睹了白衣阴阳师亲吻三位殿上人的瞬间。

似乎是默认了这样的事实。

半个多月之内，三位殿上人接连推掉去请白衣阴阳师的委托，未曾踏入土御门小路以北的宅邸一步。

今日，亲自登门，还带来了赔罪的香鱼，想必定然是有事相求。

博雅无措地垂着头，没有开口辩解，也没有说明来意。

对面的晴明也不催促，温柔地抚弄在他怀中打起哈欠的幼猫。

幼猫一日约需睡上八、九个时辰。吃饱喝足后，它翻了个身，前爪抱住晴明的一根手指，在口中啃咬。啃咬的力道不重，不过是一种信号，说它困了，要睡觉。

晴明抱着幼猫起身，对博雅下了逐客令。

直到怀中被蜜虫塞了一个鼓起的纸包，博雅才从呆愣中回神。

回廊下，早已不见晴明的身影。

博雅顿时慌乱地叫出声：“晴明！晴——”

张口一句话后，就被术法禁了声。

嘴唇发颤，博雅低头，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药香。

那纸包里放着一些草药。

原来，晴明早已看穿博雅前来的目的，为此特地吩咐蜜虫备好了治疗仍然卧病在床的奈子的药。

蜜虫躬身传话说道：“这药只需煎熬半个时辰，共计六份，每九日服用一份。”

九日一份，六份便有五十四日。

五十四日之后，又会如何？痊愈，还是，病逝？

博雅小心翼翼地捧着纸包，身形恍惚地朝安倍宅邸的大门走去。

在博雅即将踏出这座庭院之时，身后的蜜虫突然开了口。

“晴明大人固然不在意流言，但也请您好自为之，莫要令晴明大人为难。”

闻言，博雅身体猛地一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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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博雅登门上次拜访之后，时间匆匆过去了五十四日。

这期间，博雅未有一次前来安倍宅邸，却每日去看望佐藤奈子。

贵族们纷纷摇头叹息，感慨不解风月的博雅大人似乎是动了真情，奈何奈子姬君福薄命浅，常病不起，恐怕二人终不得长相厮守。在暗地里，也有不少人猜测，是安倍晴明对佐藤奈子下咒，报复她夺走了源博雅的心。

这些无稽之谈妨碍不到晴明。

晴明专心致志地养着猫。

幼猫任性闹腾，前一秒在回廊里的红色廊柱上摩爪，下一秒追着蜜虫变的蝴蝶在庭院内上窜下跳。不知何时会跑上高高的房梁，然后瑟瑟发抖地叫唤。被救下后，又会讨好地舔晴明的手指或脸颊。

猫这种天生好动的性子着实令晴明头疼。

但这只幼猫在更多时候都显得极为乖巧懂事。晴明回廊下独自饮酒赏花时，它会乖巧地蜷缩在晴明怀中，任人抚摸。晴明读书或书写时，它就趴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睡觉。晴明观测星象之时，它便用脚沾着墨在空白的纸上印下一排梅花。晴明休息之时，它会卧在手臂的缝隙中感受人类的体温。

随着时间流逝，幼猫的举止越发乖巧。猫的野性在退化，它几乎不再有任何任性的行为，也越发偏好幻化为童子的姿态。

这日，黄昏之时。

晴明在书房里抄写典籍。

童子安静地在一旁，捧着一本传授琴艺的书，十分感兴趣地阅读着。

晴明微微偏过头，便可看见他。

粉嫩可爱又乖巧懂事的童子。

晴明看着他偶尔会出神，回过神后，又会轻抚他的头发，笑而不语。

他不明所以，微微动了动，像猫一般蹭着晴明的掌心，换来落在眉心一个轻柔的吻。

“虽然有些不舍，但是时候了。”

“什么时候？”

童子恋恋不舍地将视线由书上移开，疑惑地看向晴明。

此时，晴明已收拾好矮桌上的书籍。

“去见佐藤奈子的时候。”

说完，晴明起身，拉着一脸茫然的童子走出书房，穿过深幽的庭院，来到敞开的木门前。

木门外，蜜虫正驱赶着牛车停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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佐藤宅邸，奈子的卧室内。

美丽的女子坐在软垫上。

竹制的帘子将她与卧室内守候她的男子隔开。

那男子不是别人，正是流言与现实中均对她热烈追求的源博雅。

博雅跪坐着，深深低下头。

竹帘里的奈子每咳嗽一声，竹帘外的博雅便握紧一分拳头。

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，奈子似乎是用手帕在自己的嘴角抹去了什么。

博雅终于按耐不住，开了口。

“我愿赠姬君予明月。”

博雅这般言语很是直白，奈子自然听懂了其中的深意。但她没有直接回答，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。

今夜的奈子精神不错。熟悉她情况的人定然明白，这大概就是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。

借由这份回光返照，她对博雅断断续续讲着一个故事。

故事里有一只黑猫，是奈子在小时候收养的一只野猫。

初相识时，对亏了一只黑猫的引路，才让迷路的她平安地回到家。那只黑猫的身型不小，显然已上了年岁。奈子决定收养它，并取名夜一。之后，奈子亲力亲为一直小心仔细地照顾它，从吃食到玩乐，无微不至。如此，一人一猫朝夕相伴，十多年的时间悄然而过。

奈子十分喜欢夜一，夜一也喜欢奈子。

奈子很熟悉夜一的喜好言行，夜一也熟悉奈子的喜好言行。

奈子认为自己会陪着夜一到终老并随它而去。

但这念头终有被打破的一天。

那日是一个晴天，阳光明媚，适宜出游。奈子抱着夜一在侍从的陪同下出去游玩，逛过许多地方后，突然奇想去了一片有些偏僻却极美的桃花林。

那桃林里有笛声，美妙如天籁，令人沉醉。

奈子顺着笛声寻去，在一颗盛开的桃树下，远远地便瞧见了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。

男子身材挺拔，容貌不出众。但一曲奏罢后，他在落花纷飞的美景中展露的纯真笑颜深深印入了奈子的心中。

瞬间的怦然心动，让她明白体会到恋爱的滋味，可片刻后便转变为苦涩。

那桃花树下还有一名容貌艳丽的白衣男子。

他吻了他。

之后，奈子由侍从的口中得知，那二人正是传言中关系暧昧的殿上人源博雅与阴阳师安倍晴明。知道二人的事迹后，意外了解到心上之人的脾气秉性，爱恋的心思未曾淡去，反而变得更加难以割舍。

喜欢，喜欢，好喜欢，好想在一起，但是不可以。

爱恋是件令人甜蜜又烦恼的事情。

奈子只将自己的心情吐露给夜一听。

她说，我想和他长相厮守。

她说，他和他在一起很开心。

她说，我心悦于他，心悦于这个心中仅有他的他。

不久后，奈子重病，夜一过世。

故事便转到了如今。

“如此，我心寄予明月，明月献与姬君，岂不是正好。”博雅的声音略显沙哑。

奈子沉默片刻，轻声回应道：“你不是他，所以不行。”

博雅起身，直接掀起了竹帘，半跪在奈子的身边，牵起奈子染上血迹的手。

奈子没有挣扎，反而紧紧回握。

“恋慕你的我成为你所恋慕的他，不好吗？”博雅神色痛苦，哀求道。

“抱歉了，夜一。” 奈子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手，轻轻梳理幻化为博雅模样的夜一的黑发长发，温柔地笑着说道，“这两个多月，我很开心，因为有夜一回来陪我，谢谢你，陪我走到生命的最后。”

夜一头伏在奈子的手背上呜咽出声。

奈子由剧烈地咳嗽起来，口中吐出很多的血。

血腥味似乎刺激到情绪不稳的夜一，夜一突然抬起头，通红的双眼留下两行热泪。

“不，我不能失去奈子！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！”

夜一曾经做过很多事，错的，对的，费劲了心力造成了如今的局面。不是没有悔恨过，但悔恨并无用处。现在，夜一只能想到一件事来弥补，那便是为奈子续命。

九命猫妖，可为奈子续命。

作为九命猫妖夜一用八条命只换来奈子七十二日的延续，即便再搭上最后的一条命也无事无补。

在仅剩一尾的时候，夜一袭击博雅，暂时交换了彼此的性命。如今，只要用这条归属于源博雅的性命为奈子续命，奈子便可以活下去。如此，夜一必将死去，而那源博雅只得一辈子做一只短命的一尾猫。

夜一想象着那样的画面，兴奋之中夹杂着悲伤，泪流不止，手也颤抖不已。

见此，奈子也不禁留下泪。

“夜一难道还要去害人？在害了我之后，又要因我去害博雅大人？”

柔柔弱弱的话，犹如刀子扎进了夜一的心里。

“奈子你、你、你都知道了！”他唇瓣颤抖。

“难道夜一忍心要我如你一样被悔恨所折磨？”

良久，夜一瞪大双眼，流着两行泪，说不话来。

奈子突然扑向夜一，将他抱住，如同这卧病在床的每个日日夜夜里那般，呼喊着他的名字。

在这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呼喊中，夜一的外貌发生了变化。面容妖异，头顶猫耳，一条黑色的尾巴自发缠在奈子的腰上。

夜一回抱住奈子。

二人在这夜里痛哭流涕。

为生死，为情爱，为相聚，也为别离。

 

卧室之外。

晴明抱着昏睡不醒的博雅，静默良久后，悄然离去。

 

次日清晨。

佐藤奈子被发现在床榻上含笑去世。

她怀中始终抱着一只咽了气的黑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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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后。

博雅一身便装，急匆匆地跑向晴明的宅子。

紧闭的木门在博雅靠近时自动打开，博雅顺利冲进幽深的庭院。

“晴明、晴明！”

博雅不断呼喊的那男子此时正在回廊下研磨，矮桌上还备着纸笔。

博雅晃着身子，坐在留给他的软垫上。还未坐稳，便端酒同样留给他的酒碟，急匆匆将碟子里的酒水一口饮尽。

“晴明，最近太奇怪了！”

“什么奇怪？”晴明还在低头研磨。

“就是他们，俊宏、清雅、助雅，还有那些贵族！”

“他们怎么了？”

“他们让我节哀，不要为佐藤家的姬君过于伤神，说得好像我随时会为她殉情似的！可是，我与奈子姬君不熟啊。”博雅为自己斟满酒，又一口喝尽，愁苦地说道，“问题是，这还不算完。”

“嗯？”晴明研好墨，拿起笔，玩味地看了博雅一眼，“还有什么？”

博雅小心翼翼地瞄着晴明，迟疑片刻后，自暴自弃地开了口。

“他们让我对你从一而终，不要三心二意，祸害到别人家的姬君。”

晴明瞬间笑出声了，身体剧烈抖动。手中笔被甩下几滴墨水，在白纸上晕开一大片的墨迹。

“你还笑！”博雅不满地瞪他，“莫名其妙被说这些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！”

压抵笑声，晴明放下笔，转而笑着望向博雅，开始讲起一只名叫夜一的九命猫妖的故事。

在被唤作夜一之前，九命猫妖与其他妖怪争地盘，负伤后败走。随着时间推移，伤势越发严重，辛苦修出的第九条尾巴也变得越发不凝实。不甘心如此的猫妖，便将自己时日不多的第九条命与一名偶然碰见的小女孩交换。

此后，猫妖一直陪在小女孩身边。

一人一猫，朝夕相伴，直至她心中有了爱慕之人，他察觉到自己心中的感情。此时，她所剩无几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，猫妖才惊觉他不愿失去她。

由此，九命猫妖心甘情愿为人续命，一命换九日，终究是救不了心上之人。

为了保住奈子的性命，也为了成全奈子的爱慕，夜一便将无辜的博雅牵扯进来。

于是，有了这近三个月的流言蜚语。

听了完整的故事，博雅默默无语，又吞了口酒。

晴明也不多话，提起笔写写画画。

许久后。

晴明放下笔，端起酒碟，抿口酒。

博雅突然开口道：“为什么我，唔，就那么大点？”

一边说，一边用双手比划，博雅根据自己模糊的记忆估摸出一只小猫的大小。

晴明压抑不住笑意，边笑边解释道：“因为博雅心如稚子。”

“喂！晴明，我可成年了！”

“这个，我当然清楚。”晴明意味深长看了博雅一眼，继续说，“如此，才更加可贵。”

“可贵什么的……”博雅抿口酒，掩饰自己的害羞。

“好汉子，喝酒吧。”

“喝酒。哎，晴明，今天的酒真不错。”

博雅有些着迷地看着酒碟中橙明透亮的液体。

晴明瞥了眼博雅醉醺醺的模样，掩口轻笑，缓缓说道：“嗯，酒里泡了些木天蓼。”

“……？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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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日后。

佐藤家在门口被放了一个篮子。

篮子里有一封书信与刚出生不久的两只猫崽儿。

那书信上写着「玄猫，夜一、奈子」。

 

 

【完】

 

*不知道平安时代有没有猫薄荷，又是否就叫猫薄荷。查了一会儿资料，但没查出来。

感激端明太太的提醒，原来猫薄荷就是木天蓼！